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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蛰:随园思绪

作者:时间:2019-03-13点击数:

转自微信公众号——张蛰

 

  我是在一个梅雨的清晨离开随园的,撑一把伞,雨把伞面抚摸得窸窣作响。从此,随园之于我,便是一个思念的遥远的她了。梦里无数次重归,醒来就对着窗外漆黑的夜,静静地倾听园子的路灯发出的些微声响。想来,我对随园千般万般的牵念与南师那些故去的人有关吧。不知怎地,一到秋天,一到桂花飘香的时节,我就总看到自己打有着桔黄路灯的随园桂树下走过,带起一身浓郁的桂花香。还有金黄的银杏叶子,铺满了行政楼下的柏油路而,人走上去,没有声音。

这是随园特有的秋的味道。

读书的那段日子,我先是住在西山上的七舍,每天走过图书馆去中大楼上课.后来住在西山下的八舍,便要爬过西山,走过图书馆,然后到中大楼的102l03或阶梯教室上课了。一来一往,每天不知爬过多少来回。据说西山先前是青草菲菲,烟树葱茏的静谧之地,到我们去时,山上早已是一幢幢的宿舍了。但西山上原有的两座小楼尚在,是解放前加拿大使馆的馆舍,木质结构,已显出岁月的沧桑,孤单单地缀在西山上,于喧闹中自有一番幽静

的情调。

中大楼前面有一小块草坪,我老是喜欢秋天里坐在那里读书,太阳温暖地照在已退尽了绿意的干草上,我在微风里静静品味书与秋天混在一起的滋味。这样的消磨于我有种说不出的快乐,因为我面对的是随园的中大楼,这座楼里,有一个个我敬而仰之的名字。

我老是在课堂上听到唐圭璋先生的名字,课任老师一脸敬重地说先生的词学与人品,身为晚学后辈,那时常为自己不能亲耳聆听唐先生教诲遗憾不已。见过唐先生一面,就在中大楼的草坪前,远远地,没有勇气走上去打扰他。那次先生去系里,是被人搀扶着,慢慢登上中大楼前的十几级台阶。看他缓慢挪动的身影,很羸弱的样子,就满心地敬佩,那是学问家才有的风采呵。不禁想起老师们的言谈,猜想唐先生年轻时穿一件干干净净的青布长衫,腋下挟一叠厚厚的讲义,轻轻走过中大楼溢满书香的楼道时,那该是一幅多美的画面呀,又想先生一口浓重的南京官话,在课堂上轻声慢语之后,用昆腔唱首词,那又是一种怎样的味道呢?

段熙仲先生我们去时已不在了,据说是个急性子,上课严肃而卖力,喜欢满堂灌,板书总是一黑板,又喜欢咬文嚼字,是个很个性的老头。但我却在这不多的了解里知道了这位汉魏六朝文学专家有着怎样的风度。我不止一次地徘徊在段老生前居住的小楼下,很想扣门而入,去望一望这位德高学深的老人怎样在此著书立说。

那时候,孙望先生我时常能看到,其时他已是名誉系主任,但仍常到系里去。老头个子不高,削瘦但有精神,虽柱杖但仍不需人搀扶。我是凭感觉猜出孙先生的,我的同学也是,就从他那满头的银发和~双跟神一看就知是大学问家。只要有时间,我便耐心地等孙先生办完事从中大楼出来,然后悄悄地跟在他后面走一段路,沿学校曲折的池塘小路送先生到一百号楼前,看他沿翠柏路拐过去不见了。

语言文字学是一门实枯燥的学问,我辈性情浮躁断学不得,所以也无缘聆听徐复先生的教诲。但正是徐先生在文字学、音韵学、训诂学、校勘学等学科上有精深的造诣,才使中文系的楼道里的气氛与众不同,我及我的同学走出去,都觉身上书卷气浓郁得很哩。

随园时而喧闹,时而幽静,喧闹多半是上、下课的路上和食堂里,那一种气氛,自与别家不同。晚上,轻风漫过曲曲折折的校园小径,路灯光柔和地透过雪松、刺槐、玉兰、银杏、桂树……的缝隙,在地上留下斑斑驳驳的疏影,园内的各楼房,便有静谧的灯光洒淡了夜空。

我记得,随园的大草坪总是人最多的地方。偶尔的秋日下午,我也会到大草坪上,捧本书,却不看,席地而坐后便细品音乐楼的琴房里如水的琴声。

有时候也在小雨中撑把伞,漫步于湿意迷蒙的园子里,看雾一般雨中的随园,便觉有历史飘飘而至,六朝的古韵浸透了我每一根的神经,仿佛二百多年前的袁才子又飘逸地来到他曾流连忘返、吟诗赋文的这所园子。

随园,终是了文化的象征。  

花开花落,香去香来,千万人中,我是随园匆匆走过的一个,但随园于我,却是生命中的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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